亢小娟 ： 那些我们不懂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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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我们不懂的

文 | 亢小娟

朋友的妹妹小宝是茶艺师，初见是在作协的聚会上，素衣长裙的女子，温婉如花，于茶香袅袅中有一种淡雅的美，那专注于茶汤的模样让人生出一种出尘的错觉。但我却对茶却是一窍不通的。

茶太高雅属阳春白雪之流。对它我总是心存敬畏。总觉它是时间酿就的精华，一颗茶树种子从发芽，生长，抽枝，直到长达二三十年的采摘期，无一不受时光的恩宠，那枝头泛绿的嫩芽，更是齐集了天地日月的精华。而这其中又有多少风起时的惶急，雨落时的欢欣，介壳虫在叶子上轻轻蠕动，枝叶在雾岚中沙沙摩挲。那些无声的痒，寒冷的萧索，岂是一杯沸水就能溶尽的？等这些养于一方山水，采于一双女手的茶经历过层层工序，翻山越岭来到我们面前，你能说它仅仅是一杯茶吗？

泡茶就更是一门艺术了，讲究平心静气摒除一切杂念。对水质、水温都有严格要求，历史上就有苏轼为王安石在长江取水的典故。苏轼以下峡之水冒充中峡，却被王安石从茶汤的色泽中一眼识破，皆因水质不同其色各异的缘故。在我看来泡茶品茶既是茶文化的载体，也属于生活美学的范畴，特别是茶艺师那行云流水般的手法，优雅怡然的氛围，让如我这般不懂又性急的人徒生羡慕。

有一次聚会间隙，小宝教我品茶：“这种茶回甘最快，你试试喝完有没有突然一紧的感觉？”我小心翼翼捧起茶杯，是有一点，但那感觉极快一掠而过，如眼前飞过鸟羽，极炫目再寻却生息俱灭。老实说我根本品不出，在我品来什么茶味道都差不多。见我驽钝朋友在旁不遗余力地点拨：“你闻闻！能不能闻到那种被太阳炙烤的味道？”耳濡目染朋友早被妹妹熏陶成了半个内行。被太阳炙烤难道不应该是一种感觉吗？我知道由味觉到感觉，这在写作手法上叫通感，朱自清在他的《荷塘月色》中早就示范给我们看了。我暗笑她真是个天生的诗人。努力捕捉那种诗意的味道，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摇头。“咦！”她短促地咂了一下嘴失望地推了我一把，然后我们一起哈哈大笑。是啊！再好的茶送到我面前都是明珠暗投！可惜了！

不由就想起《红楼梦》中众人在妙玉处品茗的那一段，贾母问刘姥姥茶味道如何，憨直的刘姥姥一饮而尽直言不讳：“茶是好茶，只可惜淡了些，若能再熬浓一些就更好了！”此言一出众人都笑了！而我在那片哄笑声中却很想告诉他们：不懂没什么可笑的，一杯茶对不同的人是具备不同的意义的，对懂它的人来说高山流水觅了知音自是好的，但对于口渴的人来说他只用它解渴也未尝不可。黛玉是个风雅之人吧！刘姥姥的粗俗是她不堪忍受的，一看她手舞足蹈的样子会刻薄地嘲笑：“昔日圣乐一响百兽率舞，如今才一牛耳？”但她遇上了比她更风雅自称“槛外人”的妙玉，还不是照样败下阵来，被讥为“俗人”。

可见懂与不懂，俗与不俗都是相对概念，没有谁必需是百科全书什么都懂！坦率地承认自己不懂有什么？不懂可以远远地欣赏嘛！人一生下来就走在一条认识世界的路上，这条路那么长，我们走了一程又一程，有好几次似乎已经看到世界的模样了，但总有一些地方是我们没到过的，总有一些疑问是我们解答不了的，天地万物是知之无涯的，知之不知才要欲知。那些我们不懂的，永远在神秘的远方招手，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踏上一条前进的，箭头向上的路。那些我们不懂的事，从来就是我们前进路上的动力，只会让我们的生命更加坚强厚重。所以感激那些我们不懂的吧！

【作者简介】 

亢小娟，教师，宝鸡市作协会员，凤翔县作协理事，发表作品100多篇，散见于《宝鸡日报》，《中国教师报》，《一览》，《文苑》等报刊杂志，有散文获“第二届全国散文大赛”银奖，“第四届中外散文诗歌邀请赛”二等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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